摘要 : 近日,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正式公布了《关于下达2019年动态调整撤销和增列的学位授权点名单的通知》,各大高校或单位共撤销193个学位点,新增231个学位点。
近日,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正式公布了《关于下达2019年动态调整撤销和增列的学位授权点名单的通知》,各大高校或单位共撤销193个学位点,新增231个学位点。
博士点、硕士点数量和规模,是衡量高校学术实力最重要的指标,一直是高校自我宣传时的重中之重。从2016年首次实行动态调整以来,全国各招生单位累计撤销学位点1598个,新增学位点999个。
学位点的增加和撤销,不是简单的“加减法”。这样的调整,出于什么考量?哪些因素在发挥作用?其背后到底是谁和谁的博弈?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学科基础先天不足,忽视内涵建设,高校主动申请撤销
靴子终于落地——吉林大学教育技术学出现在这次撤销名单中。
“去年年底,学校就传出了风声。”吉林大学教师宁凯(化名)对该学位点被撤销并不意外,“近几年根本招不到学生,大部分学生都是调剂过来的。”
吉林大学高教所官网专业介绍显示,目前,该学位点仅有3位教师和6名学生,且连续多年发布招生调剂信息。和其他被撤销的学位点一样,在送走最后一批毕业生后,该专业将停止招生。
记者梳理发现,这次撤销学位点最多的学科仍为软件工程和应用化学,各有6个单位撤销。四年间,共有74个软件工程学位点被撤销,年年位居撤销榜前列。
记者调查发现,学位点被撤销,无外乎是来自“外部压力”或者“主动选择”。
2016年,教育部发布了首次专项评估结果,其中“不合格”“限期整改”等学位点合计186个,它们因“表现欠佳”被强制撤销。
更多的是高校或单位结合办学定位,根据对学位点的质量审核,自主撤销、动态调整学位点。这次,陕西师范大学的科学技术史、农业经济管理均在此列。
据陕西师范大学教授祁占勇介绍:“科学技术史学位点申请时,由时任校领导牵头并担任学科带头人,几年前这位校领导和两位骨干教师先后退休,学位点勉强支撑了几年后,难以为继,直到被撤销。而农林经济管理面临同样的情况。”在他看来,“导致学位点撤销因素多样,但核心就是教师梯队建设没有跟上”。
浙江师范大学原副校长楼世洲给出的学位点被撤销的“症结所在”,是报考人数和招生数量过少,就业前景不好,很难与其他学科形成学科群,导致学科缺乏竞争力。
“在本世纪初,特别是开始布局学位点时,许多高校认为学位点多多益善,有的专业东拼西凑进行申报,实现了学位点数量上的增长。但是,这些学位点学科建设基础薄弱先天不足,获批之后又忽视内涵建设。”按照祁占勇的分析,学位点动态调整,解决此前高校快速发展时期的历史遗留问题,也是高校学科建设逐渐回归理性的表现,即更加注重质量,走内涵式发展道路。
教师与学校展开“拉锯战”,只为保留学位点
国家一直鼓励高校动态调整学位点,裁撤需求不足、水平不高的学科,增列符合经济社会发展需要、优势突出、特色鲜明学科。面对国家政策,各大高校纷纷主动“瘦身”。但是,在优化学科发展的背后,还另有玄机。
不管是即将开展的“双一流”建设成效评价,还是第五轮学科评估,学科都被视作重要的评价单元。在不少学校眼中,这是决定今后资源分配的重要标准。
“有很多因素都导致学位点被撤销,然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学科评估排名靠后,会影响学校的综合排名。”楼世洲直言,“在与学校综合排名产生矛盾的时候,有关学位点的去留,决定权通常在学校。”
在此背景下,学位点调整更像是一次“战略调整”。与此类似,这几年不少高校中相对弱势的学科,逐渐被“关停并转”。一些新兴学科不断出现。
尽管学校处于学位点调整的主导层面。然而,在调整过程中,由于缺乏评价和实施机制,新问题不断凸显。
去年底,在一所东部知名高校的全校会议上,校长表示计划撤销5个学位点。最后,只撤销了2个博士学位点,其它3个文学类硕士点被暂时保留了下来。
撤销的原因无非是学位点前景暗淡,然而,被保留下来的学位点也不意味被看好。
该校教师张华(化名)透露,消息一出,拟调整学位点的教师,特别是资历较老的教授,就与学校展开“拉锯战”,“有的教授直接抱着一大堆学术成果跑到校长办公室,和校领导去据理力争,用出浑身解数想方设法保留所在学位点”。
学位点保留下来最直接的好处是,给学科留下发展的根据地,也好留住年轻教师,相关学术研究还能继续下去。
一位在拟裁撤名单里的学科的负责人担忧:“如果,在我手里这个学位点被撤销,几代学人的心血就付诸东流,香火就断了。”
同样的焦虑也波及到张华所在专业。“我们这个文科专业在学校发展的大盘子上,既没有优势,也没有基础。”张华估计,不出几年,所在专业逃不过被撤销的命运。“学位点调整,依然掺杂着复杂的因素。不是说撤就撤,说建就建。”
学科评估加剧调整步伐,调整规范化、透明度依然欠缺
在沟通、酝酿,甚至是发生摩擦拉扯之后,学位点得以撤销,但并不意味着问题随之消失。
当送走最后一届毕业生,教师的去留将是最为棘手的问题。
作为年轻学者,张华已经“悄悄地”为自己准备后路,不得不改变研究方向,向学校的相关主流学科靠拢。他告诉记者:“主流学科的带头人已经动员我了几次,希望能够转投他们麾下。”这样一来,等到学科评估时,张华的几个核心成果,就会被算作主流学科的成绩。
北京大学副教授沈文钦分析,学科评估要求每个教师只能隶属于某一个学位点,为了增强某一学位点的实力,高校可能会牺牲弱小学位点,要求这些教师归并到其他学科点接受评估。
学科评估正在加剧学位点调整的步伐,但不是所有教师都如张华般幸运。
一些教师也许会被分流到学校相关专业中,但是接受的学位点很可能会考虑这些老师的专业知识背景,还需要考虑教学水平、科研能力、科研产出等诸多因素。宁凯说:“重新确定研究方向或者调离学校,可能是这些教师们的最后选择。”
“对于一所高校来说,不应该人为划分为主次学科,而应该论人才培养水平的高低。衡量学科的标准应该是看学科的师资水平和人才培养质量以及对学校乃至社会的贡献度”。在宁凯看来,目前,动态调整决策未能形成一套科学规范、广泛参与的机制,“一线教师没有参与,缺乏话语权”。
学位点撤销事关重大,涉及教师、在读学生、校友、家长等众多利益相关者,应该包含更广泛的论证和一系列复杂的程序,如同行评议、内部评估、校友与利益相关者论证会、协商申诉机制等。沈文钦建议:“未来应该进一步推进学位点调整工作的程序规范化、方法科学化和过程透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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